温暖
丁志勇
国庆期间的一个中午，成宝家宴的一个雅间里正在进行着一场家庭聚会。
聚会是冯奥极力促成的。
聚会的起因是因为在国外读书的儿子，中秋节他从德国回家小住一段时间，期间时逢国庆假期，冯奥跟我说要来看我，正好和儿子见个面，希望和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吃个饭，再叫上几个关系好的学生。原来的聚会地点定在了家里，冯奥说只有我亲自下厨才有气氛，不过聚会临近的时候他改了主意，说我平时工作太累了，需要休息，聚餐地点就改到了酒店。
冯奥是我的学生，也是我一个特殊的儿子。
他是五年前我所教的高三毕业班的学生，我刚接手这个班的时候，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刻，只知道他性格外向，是一个阳光男孩儿，班委会竞选的时候，他毛遂自荐当班里的生活委员，希望通过自己的工作为各位同学高中最后一年的备考服务，简短而有责任感竞选演讲使他全票当选。由于是班干部的因素，和我的接触自然比其他同学就多了一些，记得有一次问到他的名字，才知道他和我儿子同年，也是92年出生的，他出生的时候正是西班牙巴萨罗那奥运会期间，当时中国正准备申办年北京奥运会，所以他父亲给他起名叫“冯申奥”，后来申奥失败，父亲很失落，就把“申”字去掉，变成冯奥了。说起这段往事的时候，他一直笑着，从他的言语中看得出来他对父亲的崇敬。
那年秋季期中考试以后，上级派我去石家庄参加省教育厅组织的为期两周的校长培训，那段时间，他每天晚上睡觉前给我短信汇报班里的情况，告诉我：班干部负责，同学自觉，一切都好，让我安心培训学习，不要挂念班里的事儿。印象最深的一句就是：放心吧老师，有我呢！培训结束返校，年级主任告诉我，我不在学校的这段时间，班里同学的表现比平时还要好。
冯奥有腰腿疼的毛病，据他说是因为高一时打篮球受伤了，没什么事儿，是老毛病了，我也没怎么在意，但入冬前的一次月考后，他找我请假，说考试前腰疼的厉害，为了不耽误考试，硬是坚持了下来，现在实在是坚持不了了才来请假，说话的时候头上还在冒汗，应该疼的不轻。我一检查才发现，因为疼痛，他的毛衣都被汗水湿透了，预感到他的病肯定不是打球受伤那么简单，在佩服他坚强毅力的同时，也有一丝担忧，怕是比较严重的疾病。我打电话给他家长，他妈妈接的，听完我的描述，他妈妈还轻描淡写的说：没事吧？我给他送药去。我为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粗心而恼火，电话里狠狠的训了她一顿，吓得她赶紧表态：医院检查。其实我忘了，他妈妈也是个校长，是训别人的人，没想到被孩子的班主任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。
检查结果在我的意料之中：强直性脊柱炎，这是一种免疫系统疾病，发作起来比腰椎病还要疼很多，这种病目前还不能根治，只能缓解疼痛。那段时间冯奥承受着身体上巨大的痛苦，他不能坐时间长了，上课一般都是站着听课，按医生的要求，早晨最好在床上趴着，他晚上就把英语和语文拿回去，早晨就趴在床上晨读。当时他租住在学校的家属院里，空间相对独立，于是，每天晚上我查宿舍的时候，利用空闲时间，就和他短信聊会儿天，聊天的内容无非是学习、理想什么的，有时候还开几句玩笑，天马行空的乱侃，目的是转移他的注意力，减轻疼痛感。他倒是每天乐呵呵的，正常人一样，他的乐观深深的感染班里的同学，也感染了我。
一天晚上，我们俩聊到了我的儿子，他认识我儿子，也知道我在儿子高三的时候亲自当他的班主任，就要我讲一讲我和儿子的趣事。儿子上学早，长冯奥一届，当时已在北京科技大学读大一。那天晚上，我们聊的时间比较长，聊着聊着，他那边突然沉默了，我以为他睡着了，回到家就把手机随手仍在了床边。洗漱完毕准备睡觉的时候，我发现手机上有一条冯奥的短信：老师，我做您的儿子可以吗……那段时间，我们俩就像父子一样，每晚睡觉前的聊天成了我们的必修课，我不知道聊天会转移他多少病痛，但却成为了我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，有着一种温度在里头，这种温暖陪伴着我们共同走过了那个寒冷而漫长的冬季。开春以后，治疗有了明显的效果，疼痛感减轻了，也找到了一种效果比较好的药物，需要定期注射治疗。
即将毕业的时候，冯奥突然问我，学校最后一次跑操是什么时候？因为病痛，早操他一直见习。我问他问这干嘛？他说：“我来学校的第一次跑操，我参加了，最后一次我也一定要跑，哪怕腰折了我也要跑，我要善始善终。”我被深深的感染了，最后一次跑操，我一直陪他跑完了全程。
随后而来的高考，他考出了分的成绩，而后，他被录在了合肥工业大学，通知书下来了，他的父母专程过来和我们一家见面，再而后，我们两家成了亲戚……
儿子年大学毕业去德国读研究生的时候，冯奥还是一名大四学生，那年是儿子出生后第一次不能回家过春节，心里难免有一点孤独和失落，冯奥说：您国内还有一个儿子呢，我来陪您过年。大学毕业后，冯奥到天津工作，儿子短暂回国的时间他们也没见上面，今年春节，他因工作原因不能回家过年，所以，他极力促成此次聚会，可能就是为了弥补遗憾。
中国式的饭局是一道独特的风景，再也找不出比饭局更好的交流方式了，饭局上，敬酒有道，入座有方，小小竹筷，暗藏玄机。已经参加工作一年有余的冯奥深谙此道，显得比其他人更游刃有余，他调剂气氛的能力连我都很吃惊，完全不像一个职场新人。在他的带动下，气氛活跃了起来，原来还相对生疏的几个学生很快熟悉了起来。
饭桌上，他依次敬酒，最后，他敬几个学弟，说：“宽哥（我儿子）在国外不能经常回来，我有时候工作忙身不由己，但是你们还在上学，节假日与家里父母团聚的同时，别忘了这里还有父母。”说完，他一饮而尽。
饭后去KTV唱歌的时候，冯奥点了三首歌，第一首是汪峰的《我爱你中国》，他说国庆节的第一首必须是歌唱祖国的，然后他点的是筷子兄弟的《父亲》和阎维文的《母亲》，我感觉他是用心在唱，唱到了每一个在场的人的心中……
多想和从前一样,牵你温暖手掌/可是你不在我身旁,托清风捎去安康/时光时光慢些吧,不要再让你变老了/我愿用我一切换你岁月长留/一生要强的爸爸,我能为你做些什么/微不足道的关心收下吧/我是你的骄傲吗,还在为我而担心吗/你牵挂的孩子啊,长大啦……
曲终人散，冯奥留了下来，说再陪我们一个晚上，当晚，我去学校值班，他执意和我一起去，我很清楚，他很珍惜和我共处的时间，同时，也希望再一次回到那个曾经为梦想而奋斗三年的地方走一走，重温那段烙印在脑海深处、无法磨灭的记忆。
懂事的儿子，永远祝福你。
中共保定市徐水区委宣传部
